妖狐艳史

情色仙侠 18疯 4年前 (2020-07-03) 2826次浏览

●妖狐艳史 ( 下 )

新编妖狐艳史小说卷之四

第七回 假道人化缘捉妖老屠能窥财生心

话说这道人将衣甲换上,手中又使着两条铁鏸子绳鞭。打扮起来好似一对响盗的模样。列公,这道人如果是得道的真人,那有这等的打扮?你道这两个牛鼻子是何等的来历?是何等的出身?更是何等的行为呢?列公有所不知。这两个牛鼻子原是一对滚牢的囚犯,是扬州人氏,只因偷了扬州知府的银两,知府差捕拿获,收在牢中以待秋审。

两个在监中商议停当,时值夜半,见守狱的人等睡熟,彼此扭开刑具钻穴而逃。实有飞檐走壁的武艺,那时城门紧闭,两个跳城而走。至五更天气,走有三百余里,出了扬州的交界,彼此放下胆来。

寻了一座庙宇,那庙宇里边堪可有住持的道人,两个见了老道士,就纳头下拜,求老道士收留作徒。老道士也愿收留,当下换了道服,甚是殷勤。

待有两日,二人商议道:「此处水浅,非养鱼之地,不如另走他乡为妙。」

二人计较已定,到了晚间夜静时分,大小道士俱各睡着。二人将老道士的衣服行囊,箱笼内还有老道士积聚的百十两银子,儘情收拾得乾乾净净,开了山门,窜攒而去。二人路上走着,好不乐心。至明日,庙中的老道伤心后悔,自不必说。长老有诗为证:

长老本是好心田,收留贼徙当等闲;
谁知有情反无羲,坑害师傅昧青天。
长老后悔不题。且说这两个没良心的强人,飘流四海。逢州偷州,逢县偷县,非盗官库,即劫富民。诸日银钱满腰,非嫖即赌,酒肉肥甘。白日是道家的模样,夜间是嫖赌的客人。人不知鬼不觉,就来到这江西城。一来是合该这两个畜生命尽,二来也是这春彙生遭殃,有受狱的灾难。一切后话不题。

且说这两道人收拾妥当,将那包裹丢在一边,其中包裹之内十分的沉重,屠能一眼瞧定那包裹,心中着想暗说道:「我看这内里有些什幺东西。」

遂用手一摸,只觉圆咕噜的如铁秤佗一般。屠能心中老大的猜疑,说道:「必不是秤佗,等他两个出来再作道理。」

且说这道人当下出了门,别了春彙生,出城有三五里之遥,见四顾无人,这个说大哥,那个说老弟,今日晚上这股子财帛不小,须得如此这般,方才能得。

那个道人又说:「大哥,你我兄弟会捉甚幺怪精?不过鬼混半日,只说没见影儿,那就了手,夜间好做买卖是大事。」二人你一言,我一语,走着走着,来到了芦苇深处。

猛然檯头一看,那山就在面前。只听得一派风声,哗啦啦树木乱摇,满山中如牛吼的一般,森森冽冽,两个唬得毛骨竦然。

生意说:「贤弟,咱快走罢!」

生心说:「大哥切莫惊,你看那梅松树下是个什幺东西?」

生意听说,正目一看,说:「贤弟,了不得了!那是巡山的猛虎。」

话未了,只见一只猛虎听见有人说话,连忙站将起来,将腰拱了一拱,把嘴张了一张,打了一个喝欠,把爪伸了几伸,把尾拧了几拧。

嗖的一声,比风还快,撺将过来,一爪把一个生心道士抓将过去。生意道士一见,吓得浑身打战,急忙抽回身子,捨死忘生逃命而来。

且说这虎不是凡虎,原是山神的猛虎,但凡不该死的,也不敢妄自吃人。这猛虎见这生心是该吃的一口食,所以噙着头脑,上得山来,跪在山神的面前,把虎头往上点了几点,谢了恩。噙在高阜之处,享用这般美品。

且说这生心的阴魂不散,跟定了猛虎。到了山神的面前,哭得两泪滂沱,双膝跪倒,口称:「山神爷爷听真,贫道无从得罪山神爷的猛虎,把贫道白白的吃了,冤哉!冤哉!乞山神爷爷定夺。」

山神听说,把惊堂一拍,说道:「我打你这该死的畜生!你想想,你平生做的何事?今日猛虎吃你,以消众人之恨,快快去罢!」

这生心道人见没了出冤的想头,又哀求山神道:「贫道既不求山神爷爷伸菟,望乞把贫道托生到富贵人家罢。」

山神道:「你还想托生幺?人数里那有你这混账东西呢?」

生心又苦苦的哀求道:「人数里既没有贫道,到底叫贫道托生什幺呢?」

山神叫站班的小鬼将生死簿拿到公案桌上,展开看了多时,看得明明白白,叫道:「生心,生死簿上造定你转生该托生犁牛之子。」

生心听说,心中老大的不乐意,欲再哀求哀求,山神也不准了。无奈何爬将起来。只见旁边放着许多的牛皮,也有黑的、也有红的、也有黄的、也有杂花的,其中惟有杂花的牛皮比别的甚是鲜明。好生心上去一把扯过,就披在身上,十分如意。

小鬼看见,一把夺过来说:「放打着点子罢,这是给你们道官的衣服!把这件黑的披了去吧!」

生心无奈,只得接过,穿在身上,托生而去。要知如何?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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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被虎食转生畜类郁雷立斩二牝妖

话说生心被虎抓去,生意吓得屁流尿滚,跑将回来。见了春彙生,把生心被虎吃的话说了一遍。春彙生甚是惊讶,忙着取酒与生意压惊。这且不题。

且说梅花洞中,海里娃和到口酥两个畜生,不论礼法,进了八角亭中互相蹦定。认明媚是乾姐夫长,乾姐夫短。这明媚见一对小娃子到来,十分惭愧,连忙整理衣冠。桂香也提上裤子,云香呆呆而立。

明媚忽然的心中着恼,暗暗的叫着自已的名字说:「明媚,你好没来由,你本是念书人家的后代,如何青天白日露着父母的遗体,弄出这等没脸面的事来?况且又被这两个小娃子看见,是何道理?」

思前想后,悔恨无极,正在恼悔之间。那天已至更深,忽听半悬空中呵叉叉,似有霹雳之声。

一霎时,星斗无光,乾坤昏黑,云雾飞空,狂风大起。耳中只听松竹怒号,金铁皆鸣,一齐吓得毛骨竦然。

只见外边有一员大将,头戴金盔,身穿金甲,手执宝剑,还有一个小壮士,生得豹头环眼,顶戴双雉尾,身穿半截甲,足踏黑漆战靴,雄赳赳,十分凶恶。手中提着一把齐头钢刀,跟定那员大将,站在天井外边。

只听那员大将叫道:「力士,把那两个公妖狐与我拿来。」

只见那小壮士答应一声,急速走进亭中,将这海里娃、到口酥一手一个,提在那员大将的面前。

两个畜生唬得浑身哆嗦,双双跪在尘埃,只连连的叩头不止。

只听那大将说道:「我打你这两个滥淫无度的臊畜生!自从你变成人形,不干好事,姦骗人家的良女,淫污人家的妇人,盗取人家的财帛,偷食神前的供献。吾神诸日寻查世界,尔等诸般的罪恶,吾神一一载在丹书。今尔等罪贯已满,天怒无容,合该斩首分形。」

二妖狐听说要斩,只唬得慌慌张张,满口说道:「求神圣放赦我畜生两个。从此以后再不胡行乱为了,情愿许下吃长斋五十年,以免先前之罪过。」

那神将听说,更加怒气,说道:「好畜生!你不说吃斋,吾神不恼你,你既说吃斋,吾神更怒!你等畜生,从前许下吃九十天的斋戒,先动了三月的肉味。再休说以吃斋的由头,免尔等的罪恶。力士过来!快与我结果这两个畜生。」

话犹未了,只见那个小壮士手提着齐头短刀,恶狠狠的走近前来,喊了一声,如霹雳相似,说:「妖狐吃刀!」

只听得连连响了两声,把这两个妖狐的首级斩将下来,血淋淋两个大妖狐躺在地下。髯鬣有诗为证:

劝君遵道莫贪淫,若要淫极自杀身;
无加毛狐为淫斩,何况花花世界人。
四句劝言叙过。且说那员神将又吩咐道:「将那两个女妖狐与我带过来。」

这桂香、云香见斩了海里娃、到口酥,已经唬破了胆。又听得说把他两个带将过来,情知也是与他两个一体治罪。

正在惊慌之间,只见那小壮士跑将过来,说道:「二妖女快过来罢,省得我费事。」

二妖狐见不是那等的光景,心中略略的放下些来,急急的走到那神将的面前,一齐跪倒,口称:「神圣饶命!」

只见那神将说道:「尔妖女听真。吾神下降,诸日巡查妖魔以及人间之罪过,尔妖女修炼百十余年,尔等的功过交杂,如今又如此淫乱,有伤天道。但念你两个受了月华,死罪赦过,活罪难免。力士过来!将这两个妖女用锁子锁在这梅花洞石板以下,待二百年以后,若要回心向道,那时再放你出世;若不回心向道,永世不准出世。」

吩咐已毕,只见小壮士过来,将两个妖女锁在石板以下。二妖女后日如何出世,此时难得分晓。将四个妖狐发落已毕,这位神将一直走入屋里坐下,小壮士随后而进也。

且说这明媚见这等的凶险景况,只唬得混混沌沌,躺在榻上,昏迷不醒,四肢冰凉,口中吸呼之气,微微而已。

那神将说道:「甲戌科的贵人听真。吾神乃上方的健将郁雷是也。奉玉帝的勒旨,严查人间的罪过。吾神看你年力方富,正有可为之时,奈何因两个臊妖狐,辄敢如此荒淫无度,不避三光,有犯天道。脓血之灾,有所不免,自此若仍似前非,吾神查出,不但你日后的功名难求,就是你性命也难以保守。」

神将说罢、明媚魂梦之中,一一听得明白,急急向前跪下,说道:「蒙神荼指迷,弟予终身尊神圣的教化,如毫有淫乱的罪过,以及言语的罪过,天厌之,天厌之。」

不知究竟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
新编妖狐艳史卷之四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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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编妖狐艳史小说卷之五

第九回 闻仙训明媚归正逢月素胡老作媒

话说明媚启了誓愿,郁雷神说道:「你既回心向道,常言海底无边,回头是岸。但你命该有狐狸之缘,配终身的夫妻,与那二妖狐自不相同。夫妻之乐,固然分所应尔,而淫慾过度,罪莫大焉。」吾神有四句惊语为戒:

琴瑟相友乐无穷,混乱纲常罪难容;
当富玉楼削除迹,应贵金榜勾了名。
郁雷神说罢,领着小壮士,乘彩云腾空而去。

这明媚忽然打了一个冷战,连忙惊醒,天已将明,梦中的言语记得清清白白。急看桂香、云香,全不在面前。又往外边一看,只见两个大狐狸躺在地下,血淋淋的两个脑袋滚在一边,明媚好生着忙。又一转眼间,只见亭舍暖阁百般景致全无,忽然回转心猿说道:「我如今身在何处呢?怎幺我来在这里?我的家怎不见呢?我的父母怎不见了呢?」

思前想后,不觉的放声大哭。哭够多时,闷坐在尘埃,好不伤惨人也。只见四下虫声唧唧,遂站起身来,不知所之信步游走。

走有一里之遥,只见那壁庙一座小石门,雕画得甚是精华。明媚信步进去,只见内有三间大殿,两边群房齐整,周围修竹凉亭,瑶池鸾鹤,苍松差池,兰桂峥嵘。又见那大殿上边有一面冰凌纹的大匾,上写着四个大字「月素仙居」。门旁有一副对联,你道对联上写的什幺言语?上写着:

修炼工夫,加云挂山头,行至山头云又远;
大道旨趣,似月浮冰面,披开冰面月更深。
明媚看罢,心中想道:「此处是何地方?」

正在猜疑之间,只听得一声门响:咥嘎嘎。大殿门双扇齐开。只见有两个女童,头挽双扎髻,身穿素花衣,两手执束帖,足踏云阳履。

急急走在这明媚的面前,说道:「贵人听真,我家仙姑娘有请。」

明媚听说,回言答曰:「你家仙姑娘在于何处?」

二童女道:「大殿后边。即寝房也。」

明媚才要跟着进去,急回想那梦中的言语。心中说道:「不可!不可!倘若再犯罪过,吾命难保。」遂止住了脚步,呆呆而立。

那童女见明媚不肯进去,连忙稟知了月素大仙。月素说:「我前去迎接。」

月素仙同一对女童走出房来。你说这仙女如何的打扮,如何的美丽?有诗一首为证:

不须浓抹与粉粧,天然清雅素衣裳;
羞杀倾国倾城貌,别有一派仙子香。
月素大仙来到了明媚的面前,轻启仙唇,低传仙音,说道:「请郎君内边坐罢。」

明媚遂跟定大仙来至了卧房。但见这房中的陈设,也是与那二妖狐各别,另是一天的仙景。

二人叙坐坐下。一霎时,两个女童排列上百般的仙果,上好的仙酒,更有仙餚,无非是龙肝凤髓,麟脑参脍之类。

那大仙高擎酒盃,让道说:「郎君今日到仙奴家中,亦非小可,仙奴在此连环洞中修炼,有千百余年的道业。只因五百年前仙奴在云南蜈蚣山游玩,适有一群兴围的猎户,将仙奴后背射了一箭,那时郎君是云南的知县,从此所过,将那猎人重责三十大板。那时仙奴已被猎人所获,郎君发恻隐之心,将仙奴放了归山。那时仙奴是没得道的大黑狐狸,此时已成了得道的仙女。今日郎君到来,是仙奴的恩人,如今仙奴要忘恩于郎君,有愧于天矣。仙奴离了云南蜈蚣山,迁居于此,已五百年的限期,合当聚首。」言说罢,两个对饮了数杯。

明媚道:「仙姑过为雅爱,小生毕生难忘大德。但小生肉体凡态,仙姑品列仙台,怎敢以谐鸾凤之雅?」

月素道:「此时郎君有脓肉之灾,仙姑此时欲和郎行鱼水之欢,恐误郎君的贵体。待仙奴与郎君调治平伏,那时再与郎乐关睢之雅化,而奏周南之乐章。况且当下令尊大人有曲难之危,贵宅有盗火之忧,还得仙奴前去打救方妥。」

两个一行说话,一行饮酒,真乃酒逢知己千杯少,话到投机话偏长。直饮日落矇汜,明月东升,方才撤去杯盘。明媚直吃酩酊大醉,和衣隐几而卧,这月素也就着童女秉了银烛,另往僻静卧室而去,惟留下一个女童伺候。真正是:

得道仙女行正途,岂同臊孤混胀畜;
五百年前将恩报,总把纲常名纪扶。
要知端的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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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盗元宝活杀生意胡老叟火烧屠能

话说到了明日,明媚醒米,不见了仙女,但见一个童女在旁笑嘻嘻,手捧一杯香茶,说:「相公请用茶,仙婢伺候了一夜了。」

明媚接过茶来慢慢的饮乾,猛然檯头一看,只见一位老叟,岸然道貌,两眉如银,目若贯星,耳垂有轮;手执过头拐杖,身穿紫花道袍,头戴真珠凉冠,足登驮泥朝靴,一步一步的走进房。

明媚见这位老叟与世俗不同,陡然间动了一片敬慕之心。居然如见了大宾的一般,遂站起身来,与老叟彼此行了恭敬之礼,排齿而坐。

坐定,那老叟说道:「贤甥婿,老夫的来意非为别事,只因贤甥五百年前救过舍甥女的性命,如今无恩可报。昨日舍甥女对老夫言讲,情愿与贤甥婿效枕席之劳,以报前恩,老夫欲作冰人,不知允否?」

明媚说道:「晚辈有何德能,第恐命薄福浅,飞蛾难比鸾凤,泥沙难配金珠耳!况更有仙老之玉成,敢不允乎?但晚辈无领父母之命,事须商议。」

老叟道:「贤甥婿言固有理,如今虽无父母之命,尚有媒妁之言。贤甥婿放心,事成之后,令尊翁大人面前,老夫一面承管。」

明媚这才放下心来,连忙离坐深打一躬。老叟顶礼相还,把婚姻之事一言为定了。那老叟说道:「贤甥婿暂且请坐,目下贵宅有盗火之灾,令尊大人有被屈之冤,还得老夫前去解救。」说罢,辞别而去。

老叟才是得道仙,修炼日精有万年;
专查人间不平事,能救贤良能除奸。
老叟去讫不题。

且说明媚忽然一阵满腹疼痛难忍,卧在榻上,一时间手足冰凉。只见那月素手提一枝灵芝走进房来,到了床边,口中不知说些什幺灵言语,无非是神言咒语。将灵芝在明媚的身上,上三下四,左五右六,画了一遍,说道:「郎君脓血之灾,仙奴已化在灵芝以上。」

明媚登时起来,但见灵芝草上有脓血之迹,真是仙家的手段。当下又叫女童收拾了餚馔,举觞对饮。这也不题。

且说这生意道人正在饮酒之间,只见屠能这个老儿跑里跑外,勤谨异常,你道这是何说呢?只因这老儿有爱财的毛病,见那道人的包裹里边似有财物。趁两个道人出门的时候,将包裹尽情盗在自己家中,打开一看,不是别的,俱是五十两一绽的大元宝,有二十多个。

屠能看了,心中好不欢喜,连忙收在房中僻静所在。又一转念,说道:「这银钱,不是别的。倘若事犯,那可怎了?」

左思右想,甚是作难。闷了半晌,忽然又起一番的歹心,说:「杀人杀死,剪草除根。不如到晚间结果了这牛鼻子,那时才得平妥。」

计议已定。遂寻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藏在腰内。不题。

且说生意道人这个牛鼻子和春彙生饮至更深,春彙生离别去睡,生意见东主已去,又待了多会,听听天已交三更,暗说道:「到了时候了。」

你道这个道人安的什幺心呢?原来是夜间作盗春宅的银两。见生心已死,这包裹中有一千多银子,再盗上一千银子,岂不是一个小富贵幺?须得如此这般,计议已定,遂找那包裹。那包裹已不见了,将四下里一搜,蹤影全无,生意满心着急,遂取出了些硝磺,陡然放起火来,将一座待客的前厅烘烘烧起。才要往后宅打劫银两,刚出门一走,不隄防被屠能一刀对準咽喉,把脑袋削去了一半。死尸倒地,绝气而亡,髯翁有诗一首为证:

为人何必生心恶,举头三尺有神佛;
欲待杀人人杀己,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屠能见生意已死,又见火势奋发,只见火光内有一白髮老人,用袍袖一拐。倒也奇怪,只见那火光如飞鸟一般,赤滴滴往屠能房中而来,越烧越旺,众人一齐乱声喊叫,却不上前解救。

列公,见火不救有什幺好处呢?幸灾乐祸有什幺好处呢?可见这屠能的素日为人,是行坏事行到骨头的了。也有四句鉴语为证:

朗朗青天不可欺,屋漏暗室有神知;
上苍若要将人放,那有今夜这事奇。
火光茂盛,屠能是捨命不捨财的狗头,急忙冒火而进,还想取了元宝。不料只见进去,不见出来。把这个鸭蛋财主活活被火烧死。有诗为证:

只为贪财火烧屋,其心不悔将宝图;
飞蛾自投焰焰火,哀哉狗命该呜呼。
话说到了明日清晨,春彙生起来前往前厅与道人叙话。刚来到内屏一看,只见那道人的死尸躺在地下,上带着半个脑袋。又出门往外一看,见屠能那边火光未息,只烧得乾乾净净。

又将自己的房宅前后一看,俱复旧如初,分毫不动。又听隔壁有人说道:「屠能被火烧死了。」春彙生心中惊疑不止,说道:「这便怎了?」

正在惊惧之间,只见从门中来了十数个壮捕,七言八语,怪怪声声,说和春相公要人。春彙生一见,惊问道:「贵役们来到寒舍,有何公干?」

众壮捕说道:「春相公你还不知道幺?前日来的那两个铁道士到你家来,休当那是两个道人,那是两个滚牢的囚犯。扬州府现今有关节通来江西本府衙中,头两日江西府库,没库银一千一百余两。太守又有一道府批到县。如今我们县中老爷接两道批文,又有图形年貌箕斗,老爷立等要人。」

春彙生听了,只唬得目瞪口呆,无言可对。

众壮捕见这个光景,遂一齐往后去搜,刚到闪屏门外,见有一人躺在地下已死了。众人将图形年貌箕斗一对,分毫不差。但不知那大盗那里去了,众人连忙将春彙生拥拥推推来到县中。

那县官问其情由,春彙生别无可对,只说冤哉冤哉。不知后事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
新编妖狐艳史卷之五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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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编妖狐艳史小说卷之六

第十一回 春彙生抱冤下狱月素仙打救亲公

话说县官问及杀人,以至偷盗府库银两的情由,春彙生无言可对,口中只叫冤哉冤哉。那知县倒也明鉴,看春彙生人品端方,相貌堂堂,情知别有缘故,遂吩咐一声,暂且收狱明日另审。众人役听说,一齐上前,似一群恶狗一般,将春相公拥拥推推下在牢中,众人役回稟了。知县又吩咐将那道人的尸首,着地保押埋。吩咐已毕,退堂回到书房,左思右思,无计可出,只闷闷而坐。

常言:「人逢喜事精神爽,闷来愁肠瞌睡多。」不一时,合眼矇眬而睡。正在熟睡,只见一位白髮老人走进门来,精神满面,如童颜一般,甚是可畏。知县魂梦之中连忙迎接,各叙常礼,分宾主而坐。只见那老人将春彙生的冤情,一五一十,尽情告诉了一遍。说罢,连揖而去。

那知县醒来,好生惊疑,急走到卧房要与夫人说知此事,刚然坐下才要开言,只见夫人开言说道:「老爷今日审的这件官司,得要留神。妾方才作一幻景,见一美色仙姑,口称是春棠生的儿妇。杀这道人的兇手已被火烧死,偷盗的银两现在兇手的房中。那仙姑临行又说道,叫老爷急速差役往屠家搜取银两,将此案了结之后,不数日即速转高升。」知县听说与自己梦中的言语相同,也告诉了夫人一遍,夫妻二人俱各讶然。

当下传知班头人役以及壮捕头目,遂击点升堂,着书办写了火票飞籤。众人役如狼似虎,飞也似走到屠能家中,见房屋烧得土崩瓦解。忙取掀橛锁铙之物,等时间将元宝拿出。其先是白面书生,如今成了胡汗敬德。还有一切散钱碎银等物,俱被众役怀藏腰拽,合伙私下分肥。又扒着那屠能的尸首,烧的苦是难看。曾有四句笑语为证:

狡奸巨猾都肉头,狗猪家私连命休;
身似伛偻脸似判,死后还带土鳖头。
话说众役急速回筒,将银两交在当堂,知县连忙办了一角文书,连银子一併送至府库。又办了一角投扬州的文书,将这贼人被杀死的缘由一併缴割。当下将春彙生从狱中开出,春彙生当堂谢了县官,回家而去。不几日,上司有文书下来,着县官升为他处知州,一切事休,叙过不题。

单说这明媚与月素白日清心,夜来各自下榻,堪可过三月有余,明媒义正的夫妻,实礼义相交的君子。闲时作词歌赋,闷来谈经会文。又待数月,明媚腹贯五车书,胸藏万卷经。

一日,月素说道:「今考期临迩,郎君可速干功名为正。待至甲戌科殿试之期,仙奴自与郎君相会,况如今将近一载,老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,郎君可回家去罢。」明媚道:「家在何处呢?」月素道:「真乃仙家的妙景,人所不测。」

只觉耳边中一阵风声,似睡非睡,一睁眼看见在自己的书房坐着,又见书童从外边走来,心中好生猜疑。春发儿一见小主人回来,喜得满面添欢,也不迭的话,急忙报知了老主人夫妇知道呢。春彙生和柳氏夫人听说,如得了掌上明珠一般。老夫妇二人奔奔抢抢来到书房以内,果然是明媚儿子回家,三个人一齐的放声大哭。真正是:

骨肉连心天性出,哭坏春门夫与妇;
好比同做南柯梦,明媚知同到酆都。
哭够半晌,皆喉咙失声方歇。明媚就如在梦中,说道:「爹妈再休见你儿子,儿死将近一年,不过是难忘父母之恩,路过家乡探望父母而已。」说罢,忙纳头下拜,泣涕如雨。老夫妇二人也愕然说道:「莫非咱夫妇二人也非阳世了幺?」说到此处,更觉涕哭。哭够多会,大家才醒觉过来,各叙了离别的缘由。这且不讲。

且说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到了来年县考之期,明媚进场考试,三场的文章如绣如锦,县官取了明媚的案首。至二三个月,堪可院考相连,明媚进场已毕。至张案,已进了头名秀才。众亲友邻人一齐登门拜贺,真是欢喜不尽。适值秋场,明媚又连捷第七名的举人。过了年余。正值甲戌年会试的年头,明媚忽然想起郁雷的神言。当下收拾车辆行李,春彙生爱子之心,不肯叫儿子自己上京会试,父子二人带着家僕书童而去。

到了京中投了客店安歇,父子二人游玩了两天,但见京都城中观不尽的美景。捱过三朝,迟过五日,忽有圣谕一道,会试天下的举子。春彙生忙与儿子办备进场果品,当夜黎明进去。过了三天开关放出,又连连的三场已毕。待张榜的龙虎日子,贴了黄榜,明媚中了亚魁。你道明媚场中的文章是自己做的幺?当场时候,那月素大仙与胡老叟助一神力,将文章一挥而成。所以才能如此。这且不题。

且说这殿试官梅尚书见春亚魁,才又出众,貌又超群,正在青春年少,遂打动了一片心事。你道这梅尚书何等的心事?只因这老儿为人奸恶,凡同朝的堂联,谁不可恨。朝以参官为乐,夕以罢职为欢。平素为人如此,但凡与这老儿往来的官员,非纳币帛即奉金珠,家中巨富胜似当年的石崇。而况食前方丈侍妾数十人,平生乏嗣,只有一个女儿名唤朱云。小姐生得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,年方一十八岁,只因这老儿和本京兵部王老爷做了儿女亲家,王老爷为人秉性忠直,屡次将梅尚书将今比古,委傍引曲的劝解,谁想药石成仇。梅尚书妄奏一篇,说王兵部有掯剋兵饷的情弊,上朝一本把王老爷的前程勾消。

不知后事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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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梅尚书爱色梦液登金榜举家团圆

话说王老爷被梅尚书参倒,勾消了前程。王老爷一场着恼,作古成神而去。梅尚书原是个势利的老儿,见王兵部已死,遂起了一片歹心,要同王家断亲。如今见亚魁人品可畏,意欲招赘为婿。

忽一日,亚魁店门口车马盈门。有人传说梅老爷来拜,亚魁父子二人连忙迎至客舍,各叙了常礼,坐定。梅尚书将亚魁连连夸奖,春彙生父子又谢了梅尚书拔中之恩。叙了半晌的闲话,梅尚书就把与女儿婚姻之事说了一遍。春彙生说了些不可当的套话,梅尚书说:「规翁不必太谦,老夫一言为定,决无更改。」着到此处,有诗为证。

堪笑梅老好胡涂,那有一女配双夫;
月素乱点鸳鸯谱,羞坏当朝梅尚书。
话要简捷为妙,梅老儿回到家中,自己拿了主意。也不和夫人商议,也不和女儿商议,择了吉日良辰,张灯挂綵,鼓乐喧天。梅夫人问其情由,梅老儿妄说道:「咱亲翁已故,亲翁母妇道家不晓世事,女婿年幼无知,头三日前与亲家母说知,不如把女婿请到咱家与女儿婿配为妙。」夫人也只当是真话,遂与女儿朱云小姐说知。这且按下不题。

且说月素大仙时刻在明媚左右,但神人相隔那里看得见呢。这梅老儿一片的言语心事,俱被月素如见肺肝。月素自己说道:「这老儿十分可恶,破了王家的婚姻,要招赘新魁。案看王公子后来福分不浅,王小姐是新魁夫人之命,故小姐有总兵夫人之命,皆前生配定,我何不行一个借花献佛的方便。」月素计议了如此这般的机谋,这也不题。

且说梅尚书这日到了晚间,诸般办齐妥当,但见灯烛辉煌,五綵争艳,人马车轿一直排到亚魁的店门,合京都人等各不知是何事。梅尚书亲坐一乘凉轿来请,闹闹烘烘。将有三更,把新郎用彩轿檯到梅府而来。到了府中下轿,轿内小姐打扮得似天仙的美貌,对上侍女搀出了月里嫦娥,和新郎同拜了天地,共入洞房,玉杯交饮。真是郎才女貌。这一夜衾枕之乐,自不必说。

到了次日,新郎出来会客,梅尚书一见,如头上走了真魂一般,见不是那新魁的模样,竟是那王兵部老爷的儿子,正是女儿的结髮丈夫。梅老儿大有不乐,暗暗说道:「奇哉!奇哉!这新魁上那去了呢?」正在糊迷之间,只见新魁前来叩喜。梅老儿羞得满面愧色,如鼠溜一般藏在后厢卧房,蒙头而睡。着家人传说出来,老爷偶得寒疾不可以风。新魁坐轿而回。列公,这是何等的缘故呢?这是月素仙子和胡老叟与王府的夫人一同说知,这夜间王小姐和月素仙子新魁三人同入洞房花烛,王夫人喜出望外,更有胡老叟、月素仙的神妙,将儿子送在梅府成亲。这王兵部府中也是众宾友庆贺,那梅尚书府中也是亲友庆贺,俱是百般的热闹。王公子到了次日,同梅小姐来在家中,与王夫人叩头,新亚魁与王小姐月素仙子夫妻三人,与王公子夫妻二人,大家按次行礼。王夫人见女婿奉新魁,又在年幼,美貌贤良,堪作鸾凤之偶,见新妇梅小姐是月貌花容,与儿子堪作鸳鸯之对。又见月素仙女,认为乾女,与女儿有同胞有义气,更觉欢喜。这春彙生与胡老叟照料事体,合家大小人等,一同赴席宴饮。真正是:

金榜题名真富贵,洞房花烛巧姻绿。
饮至红轮西坠,玉盘东升,各自安置,也不往梅府去,就在本家住了。不题。

且说这梅尚书一肚子闷气,也不吃饭,也不起来,只是在床上哀声叹气,蒙头而卧。夫人问他如何?只一言不答。问的极了,这老儿反倒抢白夫人,梅夫人终是不解其故。作书到此,有诗为证:

夫妇配偶是前姻,何苦设计拆同林;
倘然错了兵部子,老儿檯头怎见人。
话不可重叙。且说过了三朝,王府的公子和朱云小姐夫妻二人,和新魁夫妻三人,外有春彙生、胡冰人,同来到梅府行礼。梅老儿无奈,只得起来,也不整理衣冠,急忙取了一碗冷酒,咕噜咕噜几口咽到肚中,一时间,头目昏昏。满面上似盖了千层牛皮,歪歪伴伴出了,没上没下作了几揖,就要扯头而走。众人那里肯放,你扯我劝的坐下,众人皆俱打通了的,一齐把梅老儿的不是,替他盖抹了一遍。老儿也自认了不是,当下备办上酒馔。三个新妇往后边去和夫人同席,前边另有并排两席。后边月素将前后的言语说与夫人知道,夫人也是骂梅老儿,小姐也是骂老胡涂。不题。

且说前后宴饮已罢,前席众人辞别回兵部府去,后席三位新妇也辞别了夫人,回兵部府去。俱各不题。

你说梅老儿这个老畜生,见那月素仙女上轿之时,便一眼瞧定,见貌美超群,陡起一片色心,也不过是爬梯望月而已。谁想这老畜生,生平有好色之癖,自与月素见面以后,白日里与粉白黛绿的等爱借水行舟,夜间梦中走失元阳,不上一月,把这个老畜生就亡之命已矣。这且不题。

且说自梅老儿故后,梅夫人疼女儿的心胜,百万家私俱交代女婿掌管,情愿与王夫人母子一处同居,王夫人疼女儿、月素,女婿也在尚书府来。又搬取春宅的家眷到京,三家合为一家。后来春亚魁官居文林郎之职。王公子做总兵之职,各生二子。月素缘满归山,胡老叟渺然而去。自始至终,连环报应,好不周全人也。

九嶷仙翁有《西江月》一首:

手捋银鬚观世界,负羲浪蕩淫子多。
劝君家切记着,邪者即妖正为佛。
旱回首,真不错,那菅生知与困学。
行好事,自有好报,
坏良心,天上有罗。
试看连环报应,在此粗俗小说,
炎凉世态诚寡薄,君子自扫门前雪。

新编妖狐艳史卷之六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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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<全文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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